我有一个习惯,每次到南宁,总会去母校转转。看看木秀花香的校园,回望自己走过的路。我多想回到十几年前,回到在母校求学的时光。
拂过邕江的缓缓秋风,轻吹桂花满园飘香,母校始终温柔如初。站在秋风里,聆听母校的声音。这一切像在诉说过往,一切恰似刚刚开始。
笨鸟先飞,梦想之花千回百转后绽放
我出生在东兰县泗孟乡的一个小村庄,祖辈世代为农,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在乡里读书,生活简单又快乐。父母对我的要求很明确:“不论学习成绩如何,只要我不放弃读书,家里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学。”
我读书的时候,国家还没实行免费九年制义务教育。小学每个学期的学杂费要交几百元,初中学费更贵。对于没有稳定收入的农村人而言,这无疑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不幸中的万幸,我从小学到初中,没有课外作业。当时,我每天放学都能按时回家,该玩就玩,该干农活就必须跟大人一起干活。我无欲无求,家里两头水牛伴随我走过小学、中学的十几年寒暑时光。于我而言,快乐莫过于牛能吃饱草,我能按时间回家,这是我那时最大的幸福。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中考。我中考成绩虽然在泗孟中学71班排第二名,但是距离东兰高中的正取生录取分数线还差一大截。倔强的父亲看着我瘦弱的身子,叹气地跟我说:“你不是打工的料,还是去县城中学复读一年,能否考上高中,就靠你努力了。”父亲善于交际,很快帮我联系到东兰县城中学的复读生名额。我知道,这一次,如果不争气,我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读书。
在东兰城中补习,我用光了所有精力。时光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了一年的“头悬梁锥刺股”的努力后,我顺利而又幸运地考上了东兰高中,我以重点班分数线末位的成绩进入兰高031重点班。我很不服气老师每次以末位成绩的名次排序我的名字,因此,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甩掉这个倒数第一名的排位。勤能补拙,我知道,我需要比同班同学花费更大的努力才能赶超他们。因为,能进入重点班的同学大部分是县城两所重点中学和各乡镇的尖子生,他们学习基础比我强。
我每天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晚上回到床上,脑海先回想一遍今天做错的习题。日积月累,我的学习效果渐渐显现。在第一个学期期中考试时,我的成绩冲到班上前20名。当时,兰高唯一一位普通话一级乙等的韦云康老师是我高一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在这次考试后,新的排名出来了。当老师念名字时,我再也不是最后一个, 心中舒缓了许多。
高一分班,我的成绩排在班级前十五,化学成绩排在班级前二,物理成绩比较普通,在及格偏上徘徊。韦云康老师极力挽留我继续在031重点班奋斗。但我对文科学习兴趣比较浓厚,委婉拒绝了老师的好意。
高考前两个礼拜,我经历了父亲逝世的悲痛。不服输的我,心中默念,绝对不能让这三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在兰高037全体师生的支持和鼓励下,我化悲痛为力量,在2006年高考时,我考了528分。但是,当年一本重点线的分数线为530分,我和重点大学失之交臂。尽管如此,仍觉得很满足,我是家族的第一个大学生,这也许算是对逝去的父亲的告慰。
青葱岁月,追梦赤子在邕城求索
在兰高副校长黄甫凡的建议下,我的命运齿轮悄悄转动,并与母校联系了起来。母校已于2018年更名为9999js金沙老品牌,但是,我还是习惯称它为“师院”。
2006年9月18日,是2006级新生开学注册日。9月16日,哥哥喊来村里的拉泽卜句哥、拉朝爪姑爹和英法六堂哥吃践行饭。晚餐仪式虽然简单,但蕴含对我无比的爱和祝福。饭后,他们每个人赠给我三十元到五十元不等的费用,以资鼓励和支持,我顿时热泪盈眶。在当时的农村,喝喜酒的份子钱才10元的年代,这无疑是给了我极大的经济支持。哥哥当晚大醉一场。父亲不在了,长兄为父。他毫不犹豫扛起责任,为我前进助力。
9月17日,哥哥带着我到东兰县城买了一套新衣服后,我们踏上大巴车,赶赴距离328公里外的南宁。从小学到高中,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东兰,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趟求学之路,我既好奇又倍感压力。大巴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后,抵达了都安。过了都安,全程高速。汽车如脱缰的野马飞驰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那年,东兰县大部分乡级路还是砂石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高速路,内心无比震撼,感受到了小山村同外面世界的差距。
哥哥常年走南闯北,对这种场面波澜不惊。他一路鼓励我要珍惜读书时光,不然就像他一样奔波不停。他说:“我们可以埋怨自己过去不争气,但是时间不等人,机遇一旦错过,将永远不会再来。趁着年轻多读点书,也许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灵魂不会贫瘠。”
我们在南宁市友爱大树脚站下车。哥哥带我来到大姐夫的弟弟黄大陆开的大排档吃饭。大陆哥得知我来南宁读大学,早早就安排好了饭菜。饭后已到晚上8点,趁着时间还早,我们打的士来到学校“踩点”。
当时,母校正门的图书馆和对面那栋楼还在兴建,我们小心翼翼穿过用脚手架架设好的临时通道。进入校园后,映入眼帘是门口教学楼上的八个大字“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令我无比震撼。我们接着就到功德碑广场,看到了类似弥勒佛造型的文星楼。学校正门延伸分开的两条支路,在大礼堂门口汇集成一条主干道。分布在主干道的是几栋相隔不远的男、女生宿舍,接着就到了篮球场和足球场。步行五分钟,我们走到衡阳路后门。学校虽然很小,哥哥目光坚定地告诉我:“这是一所精致的学校,适合读书,不适合谈恋爱,因为你一旦恋爱了,全校都会知晓。”我知道哥哥的良苦用心,立即表明自己的求学态度,让他放心。
9月18日,哥哥早早送我到学校注册。一到校门,门口整整齐齐地站着长长一排迎接新生的师兄师姐。就在我们寻找我当时就读的法商学院的指示牌时,一位剪着秀气头发的师姐简单询问我们一些信息后,大方地帮我提了一大包行李。她自我介绍说,她是法商学院2004级政治教育本科2班钟英新师姐。钟英新师姐一条龙地带我走完所有注册流程。当时,帮我登记注册的是助理班主任2004级政治教育本科1班金寰师姐,我入学注册的珍贵画面刚好被学院捕捉到。钟英新师姐带我购买各类生活用品。备齐东西后,2004级政治教育本科2班的黄忠其师兄接下迎新接力棒,满头大汗的帮我把东西扛上楼。
母校的迎新文化,代代传承。大学四年,我努力向师兄师姐学习,向同学学习,也多次参加过迎新,把师院优秀文化吸收好、消化好、传承好。
作者(左一)入学报到时的照片。左二为钟英新师姐,左三为作者哥哥,右三为金寰师姐
我就读于国际经济与贸易本科专业。我们班有58位同学,其中男生16人,女生42个,这符合学校男生女生比例1:3的黄金法则。当时在学校广为流传这么一句笑谈:师院男生如国宝,大片鲜花一寸草。学校食堂的饭菜好吃且实惠,成为镌刻在我记忆中时常怀念的味道。
读书期间,我所读的专业所属院系几经变更,经历了从法商学院更名为政法学院,后来被划归到经济与管理学院。虽然院系在变更,但是老师对我们的谆谆教导一直都没有改变。
忘不了满腹才气的余敢才老师。同学们都很佩服余老师的文化底气。他在跟我们天南地北畅谈时,往往一个微言碎语,都能延伸出两三个小时的风趣解说。余敢才老师亦是同学们眼中的演讲达人。他用旁征博引的海量知识征服了许多同学。
忘不了文质彬彬的陈军弟老师。陈老师是我们班的辅导员兼班主任。他教诲我们如何做人,引导我们走好大学成长的每一步。在他的帮助和我自己的努力下,我每年都获得国家助学金、国家励志奖学金。这些沉甸甸的奖励,是我能顺利读完大学的有力保障。
忘不了闭耀宇老师。闭老师教我们学习报关流程,带领我们去南宁可口可乐生产基地参观学习,了解企业的生产流程、运输方式和销售模式。他还带领我们去广西区人才市场,通过远程教学学习贸易谈判。虽然很多人毕业后没有从事与本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我们学到了如何做人、如何思考问题、如何探索人生,这些让我们受益终身。
忘不了年轻有为的纪明博士。课堂上,他幽默朴素的语言引领我们翱翔在经济学知识的浩瀚海洋。他平易近人,和学生交谈甚欢,是我们学习的指明灯。
忘不了金寰师姐。她是我们班的助理班主任。我们读大一走的每一步,都有着她的耐心指导,她尽全力让我们少走弯路。在她的呵护下,我们06级国贸班打出了“国贸国贸、法商骄傲”的耀眼招牌。
忘不了的人和事情太多了,我铭记于心。在母校的悉心栽培下,我学会了为人处世的道理,学会了理解和尊重,学会了知足和感恩,学会了表达和聆听。
作者在文星楼前留影
学校最精彩的集体活动,莫过于一年一度的学校运动会。我们那几届,每年运动会比拼最厉害的是法商学院和管理学院。法商学院的口号为“法商法商,威震四方”,管理学院的口号为“管理管理,所向披靡”。竞技场上,两个院系“相爱相杀”,啦啦队喊得喉咙嘶哑,队员拼得筋疲力尽。
南宁44路公交车把明秀和长岗校区串联起来。当时,有些学院的学生大一、大二在长岗校区读,大三、大四搬到明秀校区读。我们2006级国贸专业大学四年全部在明秀校区就读。明秀校区是学校的总部,这里有行政楼、综合楼、大礼堂、图书馆,配套设施比较齐全。从明秀校区坐公交去市中心朝阳广场仅需十几分钟。在读书期间,我经常踩着单车丈量南宁大街小巷。正因为有“师院”招牌,我很容易找到家教工作。这对家境不宽裕的我来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大一、大二,我当了两年的升旗手,这是我记忆中颇为自豪的事情。由于当时明秀校区球场容量有限,在明秀校区的各学院轮流安排早操,一个学院一个周,周而复始。升国旗在周一举行,升旗手着整齐的军训服。升旗需反复练习才能掌握准确的节奏。记得为了练好基本功,我曾在夜晚的球场重复练习成百上千次,确保零失误。
作者在功德碑广场留影
在智能手机未能普及的那些年,学校的电话亭和信箱是我和外界亲朋好友交流的主要方式。那时的我们,没有“低头族”,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阅读书籍,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每天早上6:10分,在功德牌广场、陶行知读书角,总能看到莘莘学子晨读的身影。他们有的在朗诵诗文、有的在背诵英语,有的在听央广新闻等。踢毽子和练晨操的老大爷把28大杠的男士自行车支起脚架,把“德声”牌收音机放在后座,听着字正腔圆的广播,旁边朗朗读书声丝毫不影响老人慢悠悠的操练节奏,他们汇聚成一片生机勃勃而又和谐的风景。
学校的文学创作氛围非常浓厚,这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在2007级历史学陈福盛师弟的鼓励下,我向院报投递了我的首篇诗歌《家》。当期获得刊登,而且还有稿费,这激发我的创作欲望。从此,我经常练习写作,部分作品得到报刊和新媒介平台的推送,一些作品获得奖项。
我是这样理解写作的: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唯有文字才能更好留住过往的点滴。我写作的主要目的是记录生活,留住回忆,感悟人生。如果我的作品中的某段话、某句词能够让读者感到共鸣,于我而言,就是成功。名家太多,我只想做凡人生活的记录者。
作者在图书馆前留影
尘埃落定,追风少年为生活归于平淡
四年的求学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挥手告别的时候。记得毕业的时候,我感觉人生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毕业时刻堆积成山。我曾遗憾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考研,也曾后悔没有考虑过毕业后回家乡发展。
青葱岁月夹着太多的年少不安的情绪。大学毕业后,我在贺州中石油工作过一段时间,随后辞职回到南宁,在南宁一家私营企业工作了三年。
我母亲这辈子什么都不图,只希望我有个稳定的工作。她常跟我唠叨:“她的大姐、二姐、五妹的家庭,每家都有孩子领财政工资,希望我也要争气,要跟表哥表姐学习,希望我能早日成家立业,然后把日子过好就可以。”
在南宁工作了三年后,加上在母校求学的四年,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七年。母亲渐渐变老,我也逐渐明白了自己要走的路。每天下班后,我利用一小时的时间学习。周末,我到母校的教室做模拟题。坚持了一个月,我终于通过了广西公务员招录考试,考上天峨县乡镇公务员。
我上班的第二个月,接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我忧心忡忡地从天峨县下老乡请假赶回家。哥哥姐姐说:“母亲已经有几天不会说话了。”然而,病危的母亲在见到我后,竟奇迹般地和我说了三个多小时的话,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对我唠叨。当晚过后,母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并在第二天下午与世长辞。
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挽留。也许为了见我最后一面,母亲把她最后的元气保留下来。把想对我说的话说完了,她就走了,应该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吧。天之高,云之淡,不及父母准备的白米饭。如今他们都离我而去,我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时间过得如此快,一晃我已经毕业十三年了。我从莘莘学子变成社会芸芸大众,得到什么,失去什么,现在感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怀着一颗永不气馁的心。回望过去,我会淡然一笑,曾经横在我面前的大山有些已经顺利翻过,人生充满未知和可能。
毕业留影,第四排左一为作者
饮水思源。母校在我心中是伟岸的,她无可比拟。母校,承载我的青春梦想,是我步入社会的知识能量补给站。校歌《芳华人间》唱响学子的期盼,“德才并育,知行合一”校训时刻激励着我前行。
师院似星光,照亮赤子梦。往事记心中,壮志酬万里。
作者生活照
【个人简介】韦盛广,就读于经济管理学院2006级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现任河池市天峨县纪委监委办公室主任。